花生 原創著作
----
小镇的午后,空气中弥漫着晒干衣物的淡淡洗衣粉味,远处传来米店伙计拨算盘的清脆声响。
巷口,一个小男孩踩着鞋底磨平的凉鞋,欢快地从杂货店跑出来,手里紧紧抓着一瓶酱油。他的母亲还在店里挑选米袋,他却迫不及待地想先回家。小男孩经过一面老旧的红砖墙,上头斑驳的漆痕隐约浮现出几个模糊的数字——1748。
他没有停留,甚至没有多看一眼。
街道依旧平凡无奇,仿佛昨日的翻版。
金铺里,电子钟静静地挂在墙上,时针分针一动不动地指向19:18。零零散散的客人正在挑选金饰,一位戴着老花镜的妇人不紧不慢地翻阅着柜台上的金价表。
金铺外,一只毛色灰白的小狗嗅了嗅电线杆,抬起腿撒了一泡尿。牵着狗的老妇人朝街对面的布庄老板点了点头,习惯性地和他寒暄:“快关店了啊?”
布庄的老伯一边收拾布匹,一边笑着回:“和昨天一样。”
隔壁的药铺里,一个女人走出来,擦了擦手上的药渍,加入他们的闲聊。太阳斜斜地洒在他们的身上,影子被拉长,像是重复了无数次的画面。
---
林永康跪在药铺的柜台前,一片一片地数着当归。
“……四十,四十一……”
他皱起眉头,盯着药盘上最后的一点碎末。
少了七片。
他又数了一遍,还是四十二片。
母亲每天都会叮嘱他,必须数够四十九片。
这已经成了小镇规律的一部分,像太阳总会从东边升起,金铺的电子钟每天都在同一时间跳动,面包店总在07:19准时开门一样,不曾改变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柜台上投下等距的光影,精准得像测量过的刻度。
柜台外,金铺的电子钟**“嗒”**地一跳。
时间变成——19:19。
陈先生出现了。
他总是在这个时间点,站在生锈的消防栓旁,静静地注视着药铺。
永康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药罐。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
他总觉得陈先生在看着他。
可镇上的人对此毫不在意,仿佛他的存在理所当然,甚至没人会主动跟他说话。
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。
——像是他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。
陈先生右手上的金属环微微转动,折射出手表的冷光——1991年款的劳力士,时间停在07:19,像是被困在某个过去的时间节点里。
他从未迟到,也从未早到。
灰色衬衫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银光,与周围的景象微妙地脱节。
永康不自觉地后退一步,指尖触及樟木柜上的铜把手。
他抬起头,正好看见那位小男孩从陈先生身旁走过,手里提着一瓶酱油。
——这个画面,昨天也发生过一次。
一模一样的时间,一模一样的动作,甚至……一模一样的影子角度。
这不可能只是巧合。
一股说不上来的寒意爬上后颈。
---
永康拿起被压在梳妆镜右下角的万字票,用铅笔拓下号码——
「1748」
这个数字,他已经见过太多次。
它并非孤立存在,而是以某种无法解释的方式,渗透进他的生活——
母亲每晚梳头128下。
128 = 2⁷,7是1748的四个数字之一,2的7次方暗示着某种倍增效应。
1+2+8=11,而1+7+4+8=20,20-11=9。
11、20、9 似乎是某种隐藏的计算规则,每次都会指向不同的位数。
陈先生每次停留3分17秒。
3×60+17=197,1+9+7=17。
197是一个素数,而17也是1748里存在的数字。
他是否遵循了某种不可见的计时模式?
街口的面包店,每天早上7点19分准时开门。
这是巧合,还是某种时间规则的映射?
这些数字就像一张隐藏的密码网,不断指向1748,又不断衍生出新的联系。
这真的只是巧合吗?
“嗒——”
电子钟跳到了19:22,陈先生随即消失在巷口。
---
夜晚雨水敲打着屋顶,像是一串节奏精准的暗号。街灯昏黄,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户,投影在墙上。
父亲书房的日历静静地挂在墙上——
1987年7月19日。
日历纸微微卷曲,泛黄的纸张仿佛经历了太久的时间,却始终停留在那个日期。
永康深吸一口气,走进书房。
他站在书桌前,眼睛盯着日历,那一页似乎已经许久未翻动。
他伸手,试图翻开下一页。
——但日历的底部被人用图钉死死固定,无法翻动。
永康悄悄撬开父亲书房的抽屉,IBM电脑的散热孔飘出一缕淡淡的檀香——1987年的气息,父亲开始写《雨林悖论》的年份。
屏幕亮起,光标每秒闪烁7次,和屋外雨点敲打窗棂的频率完美同步。
【ERROR 1748】
第十九分钟,红色警告弹出。永康的手指微微颤抖,他伸手抽出一张染着蓝墨水的软盘,背面用圆珠笔写着:
0.719MHz——镇公所废弃气象站的发射频率。
抽屉里,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压在角落。
「1995年10月17日,太平镇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日全食。」
永康怔住。
那天,正是他的生日。
他出生的那一刻,整个小镇陷入短暂的黑暗——钟表停摆,广播静音,所有电子设备失去讯号。
他缓缓翻开报纸,底下还压着一张微微露出的老照片。
照片里,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废弃电影院门口,背景失焦,但那人的手上,戴着一块停在07:19的劳力士。
永康盯着照片,背脊一阵发凉。
---
“喝汤。”
母亲舀出四十九粒当归,瓷勺碰碗七次,发出机械般的清脆声。
永康盯着她的动作,突然发现——母亲的手腕上,有一道细细的红痕,像是被某种金属割伤,但她毫无察觉。
他小心地问:“妈,爸爸以前喜欢戴手表吗?”
母亲愣了一下,转身收拾碗碟,背影显得僵硬:“别问那些没用的事。”
---
午夜,暴雨中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。
永康循声走到窗前,透过玻璃,看见陈先生弯腰捡起什么东西。
巷口的地面上,留下一枚断裂的金属环,和陈先生手上的一模一样。
他拾起金属环,指尖微微颤抖,环内侧刻着一串模糊的数字:
1991.2.17
这个日期……他似乎在哪里见过。
他心头一紧,迅速翻开父亲的旧日记,纸页微微泛黄,某些笔迹被岁月侵蚀成淡淡的痕迹。指尖划过纸面,停在一行文字前。
——1991年2月17日。
父亲的笔迹在这一天格外凌乱,像是写下时手在颤抖。
「他来了。」
仅仅三个字,毫无前因后果,却让永康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。
他继续翻阅,日记的内容零散而克制,像是有人在刻意隐藏着什么。
---
1992年2月17日
——一年了,一切如常……或许,是我多想了?
1995年2月20日
——她怀孕了。这是好消息吗?
1995年6月3日
——一切就绪,已安排妥当。
1995年10月17日
——日全食,孩子顺利出生。
1995年10月20日
——对不起,请原谅我。
---
永康的指尖停在最后一页。
1995年10月20日,父亲失踪的日子。
他盯着那行字,感觉整间书房的空气都变得沉闷起来。
"他来了。"
这个“他”是谁?
"一切就绪,已安排妥当。"
父亲到底安排了什么?
"请原谅我。"
——他到底做了什么,需要请求原谅?
窗外的雨点打在玻璃上,像是一种遥远的回音,叩问着某个被埋藏的真相。
---待續---
花生 原創著作 /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